生活 ―― 生而為人的存在,究竟要如何活著?尤其,已過近四分之一的 21 世紀,不只超級富豪們競相體驗太空旅行,未來的音速三倍超快客機,倫敦到香港 9648 公里,只要 34 分鐘。一切飛速迅捷,快得讓人看不清窗外景致,來不及從容喝杯咖啡,甚至來不及思考自己。
古希臘哲人蘇格拉底曾說,「未曾省思的人生不值得活。」說省思,似乎有點太沉重,但生活的確是可以有所選擇。
掩映鄉間小巷底,茄苳、老樟、相思、羅漢松、烏臼、光臘樹、野桐,以及樹蔭層下,穗花棋盤腳、桂花、綠竹、香椿、月桃、野薑花、龍舌蘭、曼綠絨屬、蝶豆花、香草、多肉植物 …… 更多喊不出名的花草雜木。也不只有綠林擁繞,熱情小土狗、君臨天下的貓咪,還有驕傲挺著豔麗羽毛的雞群 ―― 其中一對甚至不願被馴服地浪遊在屋頂上!風的喧囂取代了車鳴呼嘯,雖然,蚊子的攻擊也毫不客氣,但這就是「小雨林」,就是阿佐(林品佐)、小雨(林思雨)對於生活的選擇。
到台北上大學,又工作了一年之後,小雨不想再忍受緊促的都市,迫不急待回到家鄉礁溪。通勤在新竹―宜蘭之間,原是工程師的阿佐,對於城市生活的壅塞窒礙,也一心想逃離,「很多同事朋友說,要趕快退休去鄉下生活。現在就能做,為什麼不就現在?」於是,夫妻倆開始在宜蘭物色可以自己打造的生活空間,老屋改建是心中首選。
這對年輕夫妻,是非典型、非文青式的田野生活嚮往者,爽朗清新、未與社會脫節的現代感外表下,卻有著內在的透徹思索與行動力。尋覓理想屋舍大半年,仍一無所獲,不知道的是,緣分其實就在眼前。「我爸爸突然想起他繼承到的幾棟老屋舍,他說,你們就去整理吧,不然也就一直荒廢著。」是小雨的阿公年輕時代的創業基地,屋齡都已超過六十年。熱愛修車、手作、嘗試新事物,並夢想著也能擁有車庫生活(garage life)的阿佐,禮物般的老農舍正如超級車庫,但是,「一來看卻嚇到了,那不是荒廢,根本就是殘破!」說話輕柔和緩,腦袋似乎不停在思索的阿佐笑說,都已經允諾岳父了,不可能打退堂鼓。於是,每個周末假日,夫妻倆雙腳雙手一起伸入整頓荒置多年的農場老寮。
廢棄了近廿年,過去作為廠房、倉庫的偌大空間,堆滿了家族親友要的、不要的,甚至早已忘記了的雜物。通知親人認領或清除就是第一道浩大工程,「終於把東西都清出去,之後請工人將當年流行的輕鋼架全部拆掉時,我們兩個抬頭看著屋頂,有點目瞪口呆!」原來,被輕鋼架遮住著的,竟是完整的木構造樑木;黃黃紅紅的原木色澤,因為乾燥、氧化,形成了有層次的黑,清楚印記著時光走過的跡痕,「我們看得撐目結舌,湧起了一股神聖感。」阿佐說,當下感覺,老房子就像是一直在等他們為之開箱,那一刻是如此神聖!
為之目瞪口呆的,還不只是木構屋頂。坐在明亮寬敞大廳懶骨頭上,抬手指向數公尺寬的大面落地窗,阿佐說,那原本是一面紅磚牆,不只爬滿青苔,藤蔓植物的強韌根系也早已穿牆走繞,不得不請人敲掉,「雖然一直都知道牆邊有樹,卻不知道跟房子的距離竟是這麼近。敲開之後,突然覺得好像有一個巨人站就在旁邊。」落地窗外,緊鄰著小水塘、房舍,是兩棵老茄苳,碩大樹身,成人也無法雙手環抱;枝繁葉茂矗立著,數十年,默默守護著老屋。
敘述中,阿佐總是不緩不疾,甚至不露情緒,但言語裡,卻似有著一種回到家,有一份熟悉;是一種超越緣分,必然重逢的相互等待。甚或,也不只是等待,是召喚。
相對於阿佐的理性、沉靜,小雨明顯多了些活潑和感性。不只笑稱自己是來自鄉下的草莓,過去在台北時,對於人生懷有許多問號,所以熱衷參與各種身心靈活動,試圖尋求答案。和阿佐開始著手將屋樑老木一根一根驅蟲除白蟻、清洗擦拭,再刷上保護臘,即使渾身灰塵、滿頭蜘蛛絲,雖不免偶爾心生小質疑,但不退卻。過去不斷探問的所謂人生使命、生命藍圖,煙消雲散,再也不想、不需要問了;所有的疑惑、不確定,都在揮汗整建過程中,踏踏實實地落了地。源自不同原生家庭的兩人,也如兩道涓流,在日漸成形的小雨林裡匯聚、完全合流為一,款款向嚮往的生活前進。
「我還保留了幾件沾滿油漆跟護木蠟的褲子、衣服,還有一雙鞋,都捨不得丟,因為充滿了回憶。」對小雨來說,也不只是和阿佐攜手整建家園的回憶,這幾間老寮子保留的,是阿公在農業時代創業的家族記憶。因而在挑選「氣味島」合作專案的香氛,兩人幾乎都沒有太多猶疑,默契十足地選定了「黑山檀香」。
交融著沒藥與檀香,散發沉靜、禪定氣息的「黑山檀香」,是許多靈性追求者開啟並自我連結的神祕之鑰。對小雨來說,那渾厚的木質調讓她直接想到的,更是整修老屋過程中,每天朝夕共處的那一根根老樑木,「不僅獨一無二,也因為具有歷史而有了自己的靈魂,而這正是小雨林的精神元素。」氤氳繚繞在天光交映著綠意、樹影娑婆搖曳的小雨林空間的「黑山檀香」,已不只是氣味,是層層疊疊的記憶刻度,是時間走過的足跡,是充滿溫度的質樸氣息。
在小雨林,生活不再被朝九晚五或朝九晚九所框限,也不再因社會桂冠的競逐而忙盲茫。生活的內容與價值可以自己創造。小雨林就是阿佐、小雨的生活所在,是日常。之所以成為現在傳說中隱秘難訂的民宿,其實是始料所未及。三年的邊整修邊補強,小雨林亭亭落成。實現了嚮往的田野生活,自然也邀請朋友來分享這份鄉間生活的怡然與自得。
或許同樣是好東西要想與好朋友分享的心情吧,何況是以滿滿的愛與珍惜所精釀?朋友又邀朋友一起來,卻不一定是主人阿佐與小雨所認識。不堪其累,兩人於是決定,不如訂下規則與價格,讓認識或不認識的,都可以來沉浸式體驗心之所嚮的鄉下日常。但沒有地址、沒有廣告,只能透過留言預約,靜待管家回覆安排。
不是要隱居,更非特立獨行。阿佐語重心長地喟嘆,其實只是想保有一份寧靜。「生活在此、照顧好這地方的人。」小雨、阿佐如此定義自己。以老寮子為根基所打造的小雨林,也有著雨林般熱烈活潑的生命力;不但新的空間正在孕育熟成,伏流在小雨血液中的廚藝天分,也在蘭陽平原沃腴水土加持下,得以在地當令的鮮美食材恣意發揮。渾然天助的私廚料理,讓小雨林的生活機能更具足多樣。 「把自己的日常照顧好,讓大家也能來參與分享。」小雨林,阿佐與小雨對生活的選擇與實踐,買菜、煮飯、陪小孩、小酌 ……,狀似瑣碎,但真正的滿足與喜悅,不就在日常總合的生活裡?!
人物/林品佐、林思雨
採訪/田麗卿
攝影/Danny
【店家資訊】
小雨林
我們改造了老寮子,將原始自然落實在生活中。
老屋/過夜/私廚/⾃然/耕作/藝術
【嚴選氣味】
⼀⽇茶道 ⿊山檀⾹ 複⽅精華 沒藥/檀⾹
渾厚的木質調,正如屋頂那一根根老樑木,不僅獨一無二,也因具有歷史而有了自己的靈魂。
【沐海香氛機】
超音波振盪,時間設定,燈光變化,噴霧調節,400ml 儲水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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